东方声音有些干涩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的秘密。”一个声音从东方背后传来，东方猛地转过头，铁锈味更浓。

    “你喜欢秋天。

    谁会喜欢秋天？

    除了你，

    你真是一个古怪的、可爱的人。”

    那声音悠长、慵懒地吟诵着，正是来自那个坐在他们旁边位置上拿着小书的男人。

    东方不悦地瞪着他。

    男人用微微一笑回报东方的愤怒。

    “你要干什么？”东方冷冷地问。

    男人伸出一只洁白的手，轻轻捻开小书的第一页，道:“我为两位画了两只并蒂的玫瑰，一支艳红如生，一支漆黑如死。”

    “何意？”祝曲泱问。

    “我从仁冬一路来到这里，一直在思考着一些问题，如果你们能为我解答，我便告诉你，这是合意。”男人文质彬彬地说。

    “说。”祝曲泱言简意赅道。

    “我是谁？

    我一定是我吗？

    我是在做梦，

    还是，我也在梦中。”

    男人以自由吟唱的语气提问一连串的哲思，如梦似幻的腔调听起来让人觉得很不舒服。

    祝曲泱沉默地盯着男人，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：“或许，但各自所在，没有必要打破。”

    男人满意地笑了笑，“谢谢。黑玫瑰是你，红玫瑰是这位少年，你已经死了，不是吗？”

    祝曲泱脸色丝毫不变，抬手撕下了那张玫瑰画端详了一阵，然后撕得粉碎。

    男人埋怨道：“真无礼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没好到哪去。”祝曲泱面无表情。

    男人咯咯笑了几声，便扬长而去。

    “他是关主？”东方压低声音问。

    祝曲泱张开嘴刚想说着什么，那个男女莫辨的少年匆匆忙忙跑过来，忽然脚下一绊，手里托盘差点飞到祝曲泱脸上。

    虽然没有上脸，但衣服却没能幸免于难，热汤顺着领口流进领子里，白皙的皮肤瞬间泛起潮红。

    祝曲泱拿起餐布，无奈地擦了擦自己的脖子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对不起！”少年语无伦次，都快要哭出来。

    “没事。”祝曲泱摆摆手。

    少年一样一样把餐点摆上桌，热气腾腾的红色汤水里浮着大块的蔬菜菌菇，还有一大块粗糙的面包，看上去有种家常饭菜的感觉，反而让人食指大动。

    “这是药草茶，可以平衡雨林的潮湿。”少年介绍道。

    “这是药草酒，可以平衡苦暑城的燥热。”少年又指另外的两杯。

    “要喝这么多……”东方小脸微微扭曲。

    少年诚惶诚恐，“不是的，不是的，这是属于您自己选择，并不是逼迫。”

    祝曲泱端起药草茶尝了一口，脸色微变，但很快扭曲得相当出彩，“……好苦。”

    东方不禁好奇起来，小小抿了一口，奇怪的苦味在舌尖漫开，并不是单纯的苦，还混杂着隐隐约约的酸涩，像是未成熟的酸果子捣碎了放进去。

    “我们一会儿去看看魔术表演。”祝曲泱撕下一小块面包，粗糙的纹理里一颗颗的麦粒清晰可见，他在红汤里沾了沾递给东方。

    东方嗷呜一口叼过去，用力地嚼着，过分韧性的面皮吃起来简直像塑料一样，但浓浓的麦香是东方从未尝过的，比工业化的食物好吃太多。

    这时少年的小脑袋凑过来，“两位大人，蔽店的食物怎么样？”

    东方点点头，表示认可。

    少年欣喜道：“真是太好了！”

    “听说你们这里有魔术表演？”祝曲泱问。

    少年用力地点了点头，“是的是的，魔术是月亮镇最有趣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祝曲泱指了指远处的空地，“就在哪里吗？”

    少年点头道：“对的，就在地下！”

    祝曲泱了然颔首。

    两人吃完这顿热饭，东方摸了摸肚子，他感觉自己很久没有吃得这么饱这么暖和。

    “魔术表演晚上才开始，大人们可以去一旁的酒吧里坐坐。”少年把两人送到门口，热情地挥了挥手，与他们告别。

    “走吧，去喝一杯。”祝曲泱说。

    “……你不觉得自己在被引导吗？”东方无奈道。

    “无妨，反正总要见面，晚见不如早见。”祝曲泱说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东方心里赞同，也是，该来得总会来。

    两人走到少年提到的酒吧，和城市的酒吧完全不同，只是被一层层薄薄的木板围搭出来的区域——就连这样简易的装置上都层层叠叠地画着繁复的图案，牛鬼蛇神悉数到齐。

    而“酒吧”内除了凌乱摆放的旧桌椅——比少年餐馆里的还要破旧，毕竟经受着风吹日晒雨淋。还有一方高高的舞台，舞台上竟然有一个美艳的红裙女郎在翩翩起舞，光鳞一片一片点缀在她的舞裙上，看上去比黄金更昂贵。